近现代革命与美术的先驱——何香凝

20世纪中国社会的各个领域，在时代变革与进步中产生了不少精英人物，但同时在政治与艺术两界都具有杰出贡献的毕竟屈指可数，而这样的女性更是凤毛麟角。何香凝，在中国近现代历史中可以堪称是一位如此伟大的女性。

出生·性格·婚姻

1878年农历五月二十七日，何香凝生于香港。原名谏，又名瑞谏。其父何载，字炳桓，是地产商，经营着香港、澳门等地多处资产。母亲陈二，掌管何家内务。兄弟姐妹12人，何香凝排行第九。

何香凝晚年作画

幼年何香凝的性格和爱好就与众姐妹们不同，她极少富家小姐的娇气，喜欢和兄弟们一起玩耍。她羡慕太平天国故事中不裹脚的女兵，以至于后来自己也坚决反对母亲为她缠脚。经过无数次的抗争，何香凝最终保全了一双天足。

1909年，何香凝、廖承志母子在东京合影。

何香凝从小喜欢读书，读了两年“女书馆”后，被父亲信奉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旧理念中断了。她就偷偷蹲在兄弟们读书的书房门外听塾师讲课，回到自己房内再看书。靠这样的自学，何香凝除阅读历史小说外还能背诵一些古诗并模仿作诗。

1905年，廖仲恺（前排左一）、何香凝（前排右一）在日本与青年友人合影。

何香凝的一双天足，尽管在当时社会风气领先于内陆的香港，还是人见人怪的。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何家也为何香凝的大脚嫁不出去而暗自发愁。无独有偶，此时在香港皇仁书院学习的归侨之子廖仲恺正“敲锣打鼓似的宣扬要讨一个没有裹过小脚的人做媳妇”。被何香凝的父亲听到了。于是，通过媒人的说合，何香凝与廖仲恺很顺利地在1897年结婚了。婚后他们居于广州廖仲恺哥哥廖恩焘家中的阁楼上，何香凝得佳偶良师，随廖仲恺读书、吟诗、作画，其乐融融。对此何香凝曾有诗云“愿年年此夜，人月双清”。故为其爱巢命名为“双清楼”，何香凝后来号“双清楼主”、“双清馆主”即来源于此。再后来，何香凝与廖仲恺的诗画合编命名为《双清诗画集》，廖仲恺把自己的诗词集题为《双清词草》均出自于此。

留学日本

婚后的廖仲恺仍在香港皇仁书院学习，接触到西方近代思想，对社会发展潮流有所了解，开始关注并思考国家民族的命运。因此，离开皇仁书院去日本就成为他继续求学的目标。但由于“家道中落，财产非丰”留学理想难以实现，他闷闷不乐。此情被何香凝发现并理解，于是她“倾己所有资产”，“先是变卖首饰妆奁，共得三千余金，送廖仲恺先行赴日。不久，她又将所剩的家具什物全部卖掉追随丈夫东渡”，据何香凝自己回忆那是“1902年的冬天”。

1953年，毛泽东与何香凝交谈。

说何香凝是近代中国美术的开拓者之一，一点不为过。参阅学者刘晓路的《世界美术中的中国与日本美术》一书，从其中《近代中国著名美术家赴日留学或考察一览表》可见，以最初去日本的时间为序，1902年陈师曾排在第一位，其次就是何香凝。而在她的后面才是李毅士、高剑父、周湘、姚茫父、李叔同、曾延年、于右任、高奇峰、陈树人、郑锦、鲍少游⋯⋯。“据不完全统计，在这期间去日本留学的中国著名美术家多达300人以上，仅东京美术学校（今东京艺术大学美术学部）一校就多达134人（虽然学于日本女子美术学校的中国妇女先后共达300人之多，但成为著名美术家的仅何香凝一人）”。

1961年，周恩来向何香凝问好。后立者为董必武。

在日本，何香凝与廖仲恺结识了朱执信、黎仲实、胡汉民、苏曼殊、秋瑾等一批爱国留学生，并在留学生集会上见到仰慕已久的孙中山，倾听他激昂振奋的演讲，对他“推翻清廷、建立民国的道理，十分佩服，十分赞成”。之后他们又多次聆听他的救国道理，最终决定追随其投身革命。此前，于1903年留日不久的何香凝在东京出版的《江苏》杂志上发表《敬告我同胞姐妹》一文，就开始了对中国妇女解放的探索。这是中国近代妇女运动的重要文章之一，也奠定了她在中国妇女运动史上的重要地位。1905年，同盟会在东京成立，何香凝经孙中山、黎仲实介绍，成为第一位女会员。

1961年，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四十周年大会上，毛泽东同何香凝亲切握手，左起：刘少奇、毛泽东、周恩来、朱德、邓小平、何香凝。

从1903年至1923年的20年里，何香凝多数时间生活、学习、工作在日本，并往来于香港、广州、上海之间。尤其是在前十年，据何香凝自己回忆：“这一段时间，我一面学习美术，一面继续为孙先生照料秘密集会和通讯联络机关。为了筹划革命党人的起义事宜，很多准备工作都是在我家里部署的。起义部队所用的旗帜符号，有一些就是我在孙先生的指导下描绘和刺绣缝制的。”在这期间，何香凝还生育了一对儿女—1904年2月廖梦醒在香港出生；1908年9月廖承志在东京出生。

何香凝虎 147×61cm 纸本设色 1934年款识：二十三年六月在白马湖作此，祝经夫人康健。何香凝识于双清楼。钤印：何香凝（白）香凝五十后作（白）

何香凝早期的作品流传下来不多，所幸的是何香凝美术馆现收藏有这时期作品4件：《虎》、《菊》《狮》、《马》。另外《何香凝画集·第一辑》（1929年版）也提供了较为丰富的图像资料。这些原作和印刷品显示出何香凝早期绘画具有的鲜明特点：以动物尤以猛兽作为主要的绘画题材，完全没有传统女性绘画的秀美妩媚之风，而体现出威武雄强的气势。何香凝初始绘画为何热衷于猛兽类题材？这和当时中国的社会背景以及她身为革命者的抱负胸怀有密切关系。那时中国的知识分子寻找各种方式唤起民众，常把狮虎等作为表达革命思想的载体，这与何香凝的救国理念正相一致。诗人柳亚子就曾把何香凝作于1913年的《狮》图题为《国魂》，并赋诗：“国魂招得睡狮醒，绝技金闺妙铸型”。柳的画题与题诗贴切地将何的绘画隐寓的思想境界表达得十分明确。

何香凝1913年所作的《国魂》，柳亚子题款。原作已佚。

辛亥革命胜利后，何香凝和廖仲恺协助孙中山先生致力于中华民国的统一与建设。1920年后他们回到广州，何香凝作为中国妇女运动的代表任国民党中央妇女部代部长、部长，组织领导妇女运动，并出任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1925年3月12日，孙中山先生不幸逝世，何香凝是遗嘱见证人之一并在孙先生遗嘱上签字。1925年8月20日，廖仲恺被暗杀于广东国民党中央党部门外。短短几个月，何香凝经历了她人生中最亲密最重要的两个人物的相继离去，但她没有被痛苦压垮，“哀思惟奋酬君愿，报国何时尽此心”。她化悲痛为力量，在此后数十年中，何香凝与各种反动势力进行了坚决的斗争，顽强不屈，表现出一位民主革命家的坚定信念和刚强意志。

定居北京

抗日战争胜利，何香凝结束了在桂东历时近四年的流亡生活，回到广州不久迁居香港。在香港，她广泛团结进步人士，发起组织“中国民主和平运动联盟”，并为建立更大的中国国民党民主派组织而积极努力。1948年1月1日，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在港成立，她被推为中央常务委员。次年4月，应中共中央邀请，离香港到达北平。

1962年，何香凝在杭州与傅抱石（左）、潘天寿（中）合作绘画。

新中国建立之后，何香凝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政协全国委员会副主席、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名誉主席、民革中央主席、华侨事务委员会主任、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等要职。

何香凝狮 63×49cm 绢本设色 1914年款识：香凝。钤印：何香凝印（朱）双清楼（白）

1949年至1972年，何香凝在北京度过了她一生最为安定的二十余年时光。虽年老但体健，在担任众多职务工作之余，她无比欢欣地与首都和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界人士和新老朋友交流畅谈，诗画往来，她的艺术创作欲望和追求不减当年。何香凝美术馆现存有她这20年间所作的167幅花卉、85幅山水、12幅动物、75幅合作画和近千幅的画稿，还存有她使用过的书籍《神州大观》、《宋画集锦山水》等三种六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