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成化年间有个十岁的小儒生，
其他小朋友背四书五经还磕磕巴巴时，
他已经能够举一反三。
小儒生还经常写一些奇怪的诗词：
山近月远觉月小，便道此山大如月，
若人有眼大如天，当见山高月更阔。
爹沉思许久，爹想兴许是书房太闷，
整日之乎者也把孩子给学呆了。
作为本朝状元的爹，
自然不想培育出来一个呆傻的儿子，
于是爹带他去大明边陲散心。
居庸关外，天地苍茫。
小儒生若有所思，
觉得这里才是自己应该存在的地方。
回到书房以后，儒生找了很多故事。
有的故事很遥远，
霍去病率八百勇士横绝大漠，
一战获封冠军侯。
有的故事很近，
成祖皇帝五征大漠，
天子守国门。
男儿的热血也会上涌，拍案而起，
说好男儿当如是！遂去饱读兵书。
爹连声叹息，
说兵法是旁门诡道，学这干嘛?
小儒生还振振有词：
文事武备，都是如此。
古时有征讨之事，公卿即为将帅，
士而耻此，则豪侠武断者专之矣。
爹能怎么办啊，爹也很绝望啊。
幸好儒生为了安慰自己爹，
四书五经照读。
爹长出口气，
以为儒生也就三分钟热度，
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
孩子好好读书，大了考取功名，
才是人间正途。
结果小儒生还不消停。
那年小儒生才十岁出头，
开始与塾师先生争辩：
何为天下最要紧之事？
儒生观点不同凡俗，
认为“科举并非第一等要紧事”，
天下最要紧的，
是读书做一个圣贤的人。
除了这些，
儒生还会问一些具体的问题：
先贤的教诲，
为何与孔孟之道不太相同？
《论语》之中，
是否有曲解孔子的段落？
塾师的脑壳也很疼，
光明伟岸的形象还没建立起来，
就被毁于一旦。
好在儒生后来游历江西，
终于从一个书生口中找到了所有事情的答案——格物穷理。
儒生脑海中有雷霆乍响，拨云见日。
原来世间万物，
物有表里精粗，一草一木皆具至理。
只要自己用力持久，一旦豁然贯通，
则世间万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
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
小儒生来到花园，
盯着竹子开始参悟圣人之道。
爹叹口气，
自我安慰想也许孩子三分钟热度，
很快就会过去的。
结果小儒生不吃不睡，
目不转睛一连格了七天竹子。
爹：……
爹：你能不能好好读书，
别中二了行吗？
来年好好准备科举，
世间万物，圣贤之事，与你何干啊？
儒生笑了笑，继续说:
“世人都想着以不登第为耻，
我以不登第却为之懊恼为耻。
书房苦读并无用处，
熟悉兵法、研习韬略，
才是真正的报国之道。
若人只顾念自己眼前三分地，
那这个天地就小了。”
儒生回过头来，冲父亲笑：
爹，我要做圣贤！
爹面无表情：哦(⊙·⊙)
从那开始，儒生更是博览群书，
三教九流无一不通，五花八门无一不晓。
明月朗照的夜里，
时常能看到儒生果决的双眸。

很多年后，儒生科举入仕，
开始走上朝堂。
那会儿朝堂之中，
大权旁落，宦官当道。
儒生耿直上书，
于是被杖责以后排挤出京，
扔到边境流放之地去做驿丞。
那些年儒生在贵州龙场，
教导边民，开化风俗。
贵州是边陲，南边常有匪患，
这位儒生以一己之力
安抚百姓，维护治安，
隔三差五就带兵收拾掉一波匪患，
那意思大概就是，
谁再闹事我就干谁！
搞得匪兵都躲在深山老林里不出来，
听见儒生名号就战战兢兢，
传言儒生“狡诈专兵”。
几年下来，边境大治，
安享太平，路不拾遗。
多年边境生活使他认识到
“圣人之道，吾性自足，
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
他在这段时期写了“教条示龙场诸生”，
史称龙场顿悟。
几百年的风沙吹过去，
旁听他三言两语，仍旧能照亮人心。
有弟子曾经问过儒生，
您常说生死之道即为昼夜之道，
那何为昼夜之道？
儒生笑了笑，
说你懂得何为白天，便知何为黑夜。
弟子再次陷入迷茫，
白天就是白天，谁会不懂白天呢？
儒生笑了笑，说：
你懂白日，那你白日都做了什么？
赖床半天才起，随便吃点东西，
日常浑水摸鱼，渐渐习惯自然，
变得昏昏沉沉，行尸走肉。
这是梦昼，不是知昼！
儒生继续补充道：
你要时刻自省，明心见性，
以你自己的心为主体，
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才算是真正度过了一个白天。
白昼过去，黑夜袭来，
你一日充实，坦然安睡，
昼夜之道了然于胸，
哪还有什么生死要问呢？
弟子若有所悟。
这位儒生提倡的学问，后世称之为“心学”。
其人名叫王守仁，
五十七岁那年，在平叛中溘然长逝。
临终之际，弟子问他有何遗言，
他微笑着指了指胸口，说：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后记：
无善无恶心之体，
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