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怎样的子女》
大家好，我叫王帆，来自北京大学，我特别热爱传媒，本科学电影，硕士学电视，博士学传播，朋友眼中呢，我是一个80后的知识女青年，但是我拒绝整天泡在图书馆，也不会挑/ 8 b # Y灯夜战，我认为真正的知识，应该来源于丰富的生活，逛街购物，遍尝美食，独立旅行，知识总是在不断地尝试和体验中给我惊喜，说话也是我生活当中最重要的体验之一，我有足够的细腻的内心去体察别人不曾发现的细节，我也有充分的勇气去说出别人不敢说的话，我是勇者，我敢言。
我是一个80后，顾名思义，80后就是指，1980年到1989年出生的人，对吗？但是在中国F b s 2 u，80后还有一层比较特殊的含义。它其实是指，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中国正式实施计划生育W g 5 9 h X政策之后，出生的第一代独生女。我们一出生，就得了一个国W o N y K { $家级证书，叫独生子女证。这个证可以保证我们能够独享父母的宠爱；但是这个证，也要求我们，要承担赡养父母的f l ^ 5 * s M G全部责任。最开始我觉得，如果想做一个好女儿，那我肯定得挣好多钱，然后让我爸妈，过上好的生活。我从上大学就开始} % D b + 2 6 y经济独立，我所有的假期都在工作R , m ` p A A，所以 l O Z V { ]我的父母，几乎一整年都见不到我两次，对于很多，想我这样在外求学，工作打拼的独生子女来说，咱们的父母，都变成了空巢老人。
有一天，我妈跟我打电话说：“早上你爸坐在床边，在那掉眼泪，说想女儿了”。你知道我当时第一反应是什么吗？呦，至于吗，你这大老爷们，还玻璃心呢！天天给自己加戏在那。但是后来有一次我回家，那个下午，我永远还记得。老爸侧坐在窗前，虽然依旧虎背熊腰，但腰板没以前直了~ 2 ,，头发也没以前挺了。他摆弄着窗台上的花说了h u $ } l q ? b M一句“爸爸没有= ] g妈妈了”。 “爸爸没有妈妈了”，大家觉得这句话在表达什么？“悲伤、软弱、求呵护”，我只记得我小的时候，如果梦到我A = l j x 8妈妈不要我了，就会哭醒，我特别难过。但我从来都没z I r有想过，“爸爸没有妈妈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我发现这个在我印象中无比坚不可摧、高大威猛的男人，突然间老了。“爸爸没有妈妈了”表达的不是悲伤，也不是软弱，而是依赖。
父母其实是v z } | & j G _我们每个人最大的依赖。而我们的父母，失去了他们的父母，他们还能依赖谁呢？所以在那一刻，我才意识到，父母比任何* a D r $ *时候都需要我，而` : J 6 / @ P且他们后半辈子，能y H w * a ) O $ B够依赖的只有我。我得养他、陪他，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他。就像他一直对我那样，我要让他知道，即使你没有妈妈了，你还有我。所以从那以后，我愿意适当的推掉一些工作、聚会，我挤时间多回家，我陪他们去旅行，而不是把钱交到旅行社，让别人带他们去吧。因为我明白了一点，赡养父母绝对不是把钱给父母，让他们独自去面对生活；而应该是，我们参与他们的生活，我们陪伴他们享受生活。所以，我每次回家，就会带我妈去洗浴中心享受一把。有一次我正给我们吹头发，旁边的一位阿姨说：“你女儿真孝顺。”我` I G ? 4 z妈说：“大家都说女儿是小棉袄，我女儿羽绒服”。幸亏没说军大衣。那阿姨又说，我有一儿子在美国，每次都回来带我们出去旅游，说着吧，阿姨还把手机掏出N . 6 m V 6 l来了，给我妈看照片，说你看我儿子多帅，一米八五大个，年薪也好几十万。我当时有点觉得话锋不对，为什么呢？当一位阿姨向你的妈妈展示他儿子的照片，并且报上了身高体重年薪的时候，笑的都是相过亲的，你懂得u D M X / 2。就在这个时候，阿姨说了一句，让我们全车场人都僵了的话。她说，可惜不在了，不在了，原来就在去年，阿姨唯一的儿子，在拉着他们老两口，在旅行的高速公路上，车祸身亡。在那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去P m T安慰那位阿姨，我就想伸出手去抱抱$ | K她，可当我伸出手的那一刻，阿姨的眼泪就开始，哗哗地往下流，我抱着她，我能感受到她那种，身体的颤抖，我也能感受到，她是多么希望有个M 3 X + M 5孩子，我抱一抱她，也就是从那一刻，我特别的害怕，我不再害怕父母离开我，我怕我会离开他们。而且经过这件事，我对于一句话的理解，有了更深入的、这样的感觉，叫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原来我只觉得这句话应该是，我应该珍惜自己的身体，珍惜自己的i 3 X生命，别让爸妈担心，对吧！但是现在我发现，不仅如此，我们对别人也要这样，因为每个人，都意味着一个家。
所4 n w ~ (以现在我a 5 . X每次在跟父母分别的时候，我都会紧紧地抱抱他们，在他们的脸上亲一下。可能像拥抱亲吻这种事，对于我们大多数的中国父母来讲，都一开始w I s s v ? G $是拒绝的，但是请大家相信我，只要你坚持去做，你用力的把她搂过来，你狠狠; . ?地在她脸上亲一下，慢慢的她就会习惯。像我现在L g r O 2 % h l走的时候，我妈就自然地把脸送过来。这样他们就会知道，你在表达爱，我想作为独生子女，我们确实承担着赡养父母} V Z u h 2 C 8的全部压力，但是我们的父母，承担着世界上最大的风险。可是他们从来不说，也不展现自己的脆弱，你打电Q M D i m w G话他们说* P s r家7 a s ,里一切都好的时候，他们真的好吗？作为子女，我们要善于看穿父母的坚强，这件事越早越好，不要等到来不及了，也不要等到没有机会了。
就像所有的父母，都D 2 v ~ q不愿意缺席子女的成长；我们也不应该缺席，他们的衰老。龙应台有一篇《目送》，他在结尾告诉我们，不必追。可是今天我想告诉大家，我们就得追，而且我们要从今天开始追，提早追，大步去追；不应该是看着彼此，渐行渐远的背影，| b T ` q e而应该是“你V 1 r N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
《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
我离开家的时间，超过有生之年的一半长了。记忆里的爸爸总是停留在我小时候冲我吹胡子瞪眼扬言要揍我的画面，那时的他生龙活虎、风华正茂。
第一次发现爸爸变老，是有次我回家，跟K V }他一起包饺子，漫不经心地说着话，一转头，w + w !看见他松松垮垮的下巴，和严重下垂的眼角。那一刻真正理解了那句话：父母的衰老是一瞬间的。
从那之后我开始害怕，怕我来不及好好7 V K e k 0 r跟他相处，他就不在了。我越来越多地给他打_ V 2 U R } p j D电话。他忙，我也忙，但是我尽量多抽出3 x k j n ` g 5时间跟他聊天，聊我小时候，聊他小时候，聊他和妈妈的事，聊早已经去世的爷爷奶奶，甚至聊姑姑们的种种。我就是想趁着他还能跟我聊，多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我明白即使我再拼命攥紧，时间的沙漏也会在指缝中漏掉一些东西，但总好} L o m K L M 1 Y过最后我两手空空。
我的手机越来越好，数n V a d { h r q码相机越来越高级，我竟然很少给他拍照，更别提拍视频。意识到这个问题，今年秋天的时候，陪爸爸一起去看花展，各种花开得明媚妖娆，我不断怂恿他拍照。爸爸说：“不照啦，不照啦，你们年轻人f j , j % I照吧，我年纪大了都不好意思跟花照相了。”
我说：“我记得你以前有个专门的相册，放单人照的。”
爸爸说：“嗯，确实有一个。”
那是 + F %一本特别简单的相册，32开。那时候他还年轻，经常u – ) u a出差，] L a X r N C j c用的还是老式交卷相机，无论到那里都拍一张单人照，洗出来，按顺序摆在相册里。他说，以后要摆N . ! F f满中国地图。
忘了是哪一年开始，相片不再增加了。
爸爸说：“照着S _ d x O 2照着，发现不认识相册里8 % S的自己了。”
听到这句话，我忍不住鼻子发酸，但是依旧坚持让爸爸拍照。他终于被我说服，说：“好吧，还是跟花照一张吧，要不以后更不好意思照啦。”
这是两个月前的对话，我记得清清楚楚。这两天看《流p 7 ; 9 X ~ 4 Z放的老国王》，想起那番对话，当时忍住的眼泪顿时就掉了 S ` ) | m F k下来。德里达说：“当人们写作的时候，总是在请求原谅。”阿尔诺盖格尔在写这S Z 6 ?本书的时候，我在写这篇文的时候，想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关于老年痴呆症父? C T U * v 7 E母的故9 ` W E d M事，井上靖写过《我的母亲手记》。跟那一本比起来，《流放B c i L f y .的老国王》故事性更强R k D y T ^ q (，对父亲一生的回顾更细腻、更感人。深受小n b Z l R ! % 4农经济浸润的父亲如何在战争年代九死一生，8 O A然后变成一只固守家园的“蟹”，顽固不化地缩进壳子里，再不愿意探出头来。儿女们从来没有深究过其中的原因。父亲的举止反常并且不断做错事，儿女们也只想到责怪、反感、厌倦，从来没有静下心来跟父亲谈一谈。“那些年我们都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父{ . ` C / S o =亲是老鼠，我们是一群老鼠，而疾病是猫。”直到所有人都认识到“猫”的真相，做l Q [ V i # l ; W儿女的才开始漫长X Y h l 7的反思过程，并且变勇敢，学着面对这个不可逆转的事实。
不可逆转。衰老是不分贫富贵贱的，这是每个儿女在面对双亲时最无奈的事实。即使父母没有患上阿尔兹海默症，他们的白发和皱纹也让人惦念和忧心– h 1 l f。阿尔诺盖格尔有段话精准地描述了这种无力感，他g B _的原话是针对老年痴呆症父母的，但是我觉得它适用于所有父母。他说，很多人说父母年纪大了反倒像孩子，这是不对的，孩子的特性是向前发展，是取得能力，而老年人会逐渐丧失能力。与孩子在一起，你感受到的是进步，而与老人在一起，你感受到的是丧失。
“我如同在慢动作电影中看着父亲漫漫滴着血，生命一点点从他身上渗漏出去，整个人的品质和个性一滴一滴从个这个人的身上渗漏掉。”
这是最触动我的一段话，顺着它我几乎想到了很多可能发生在我爸爸身上的坏的可能性。其实事实已经说明一切了，爸爸时不时会说，眼睛花啦不戴眼镜不能看书啦；颈椎疼得厉害有时候手臂抬不起来；以前能吃的东西现在反而开始过敏；以前搬动家里的大花盆毫不费力气，现在不敢轻易动了怕扭到腰……看起来都是小事，但是呈现的都是老态。他像一棵只活L R p一季的树，已经贡献了绿色和9 t ( / { 6 d T阴凉、花朵和果实，步入秋冬的时候再送我一束柴禾，就真要消失了。
米兰昆德拉说：“在我们称之为生命的不可回避d a } 5 v的溃败面N U 6 D C前，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理解它。”因为理解，所以慈J ^ 0 [ 1 E c Y悲，所以很多人年纪小的时候讨厌背课文，但是年纪大了之后Z x *想到朱自清的《背影》会泪流Z c 5满面。
顺着这本书的回忆，我还想到了爸妈的婚姻，A 2 8 r 3 J第一次能够正确对父母之间关系进行一次梳理。书中的父母离了婚，我自己的爸妈也一样: v 2 j。
爸妈离婚好几年，我都没有正面跟爸爸聊过这件事。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永远不认为自己有错，甚至不认为妈妈离开他之后能够过得好。后来妈妈再婚了，过得很好很好，我跟爸爸婉转提起这件事，他才挤出一句：“她就是不肯听我的，太Z t y 1 U R y – .倔。”
那时候我误以为他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希望妻子臣服于他的意_ 7 N i 2 ]志。直到很多年过去，我自己也要处h T r理跟先生之间的关系，有一次我们吵架，他冲我吼：“我是为你好，你就是不领情！”我才恍惚明白，那些看4 E w ! f H S p (似固执的男人并不是单纯地希望妻子臣服于他，而V z M是偏执地用自己认为对的方式去爱对方。不得要领，铸成过错。
阿尔诺盖格尔在书中写到：“他们对婚姻的想象建立在无知上，他们还像大多数人一样，忽略了一种小小的状况：没有人能够改变别e | / ~ ^ P人。性格比善意更为坚挺。”“两人身上F p R t ! 9 A都带有可q w 0 6 L m 5 D s能使人幸福的元素，但是，仔细M f u | O r $观察，这些元素属于不同幸福方式，9 _ P $ S是完全相反的。最终，导致两人各自感觉不幸福。”
我再也找不到比这更贴切的句子来阐释一段失败的婚姻。这是我爸妈夫妻关系终结的根源，也为我自己的婚姻敲响了警, – 8钟。我写过很多爱情故事，也有很多读者给我写邮件，倾诉他们的恋爱、婚姻苦恼，我想，我说了太多的 ` 3 V话，竟然都不如这几句精准。
俄罗斯有句俗话说：生命中除了我们犯的错误，没有任何其他的事情会重现。这句话警醒，却太悲观。我更希^ P B C t 0 , *望世人能够更加聪明一些，在过去的错误上学到东西，减少未来发生悲剧的可能。也许我们干预不了政治，左右不了时局，至少我们可以拿出更多的行动力，对父母好一些，多家人好一些。
我曾经跟妈妈说：“妈妈，我觉得好遗憾啊，1 7 ^ c [ & u 9 g在我的童年记忆里，从来没有骑在爸爸脖子上的经历。小伙伴们都有的。”
那时候我– ? ~ j $ : M h爸妈已经离婚，妈妈对爸爸是有怨恨的，但是听到我这句话的时候，她立刻纠正说：“你记错了呀，是有的。不光是骑脖子。你很小$ y d a H :的时候，你爸爸特别喜欢用一只手托着你，另一只手扶着你的腰，把你举得很高很高，还不断跟我说：‘你看你看，这丫头又胖I p 6 H Q F & ! /了呢，但我还是举得动！’你开心得很呢。”
真恨自己记忆力不好啊，竟然忘记了这么美好的事。
我想，在时光机p = – v发明之前，我是没办法穿越回去考证这件事了m f N S A ) z g，但我相信妈妈的记忆不会有错。我来不及回到过去，看到爸爸如何疼爱我。幸好我还有现在，和厚厚的一叠未来。当我陪着他给家里的牡丹剪枝的时候，当我给他炖五花肉做扁豆焖面的时候，当我先生为了哄他高兴故意输他两盘棋的时候，看他笑得那么开心，我想，幸好啊，我还有机会陪你笑着变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