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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父之名:鲁迅与海婴的父子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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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父之名:鲁迅与海婴的父子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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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父之名:鲁迅与海婴的父子往事

“觉醒的父母,完全应该是义务的,利他的,牺牲的,很不易做; 而在中国尤不易做……就是开首所说的 ‘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

这是鲁迅先生1919年发表的《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中的一段文字,当时海婴还没有出生。海婴出生的时候,鲁迅先生已经快五十岁了,许广平先生经历了二十八小时的阵痛,两个人终于迎接了这条赤红的小生命。

以父之名:鲁迅与海婴的父子往事

鲁迅先生对待自己一直非常严苛,在海婴面前却变得柔软起来。

他经常和朋友在信中分享海婴的趣事,对待海婴就像对待自己的朋友一般。

“海婴这家伙非常调皮,两三日前竟发表了颇为反动的宣言说‘这种爸爸,什么爸爸’!真难办。现在的孩子更捣乱了。”“他去年还问:‘爸爸可以吃么?’我的答复是:‘吃也可以吃,不过还是不吃罢。’今年就不再问,大约决定不吃了。”

”海婴大了,知道爱美了。“他什么事情都想模仿我,用我来做比,只有衣服不肯学我的随便,爱漂亮,要穿洋服了。”

以父之名:鲁迅与海婴的父子往事

鲁迅先生十分尊重海婴的想法。

家里请客,海婴抱怨说鱼丸不新鲜,可是大家吃的都是好的,许广平又给海婴夹了一个,海婴一吃,又不是好的,他又嚷嚷着。鲁迅先生把这个吃剩的拿来尝尝,发现果然不新鲜。便说:

“他说不新鲜,一定也有他的道理,不加以查看就抹杀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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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婴后来在回忆起自己与父亲的过往:

“父亲的房门一般不关,我悄悄钻进卧室,听一会他的鼻息。父亲的床头凳子上有一个瓷杯,水中浸着他的假牙。瓷杯旁边放着香烟、火柴和烟缸,还有象牙烟嘴。我自知对他的健康帮不了什么,但总想尽点微力,于是轻轻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插进被熏得又焦又黄的烟嘴里面,放到他醒来以后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然后悄然离去。

以父之名:鲁迅与海婴的父子往事

中午吃饭的时候,总盼望父亲对自己安装香烟的“功劳”夸奖一句。不料,父亲往往故意不提。我忍不住,便迂回曲折地询问一句:“今朝烟嘴里有啥末事?”父亲听后,微微一笑,便说:“小乖姑,香烟是你装的吧。”听到这句话,我觉得比什么奖赏都贵重,心里乐滋滋的,饭也吃的更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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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婴在鲁迅墓前

可是父子的缘分终究是短暂的。海婴七岁的时候鲁迅先生便病倒了。

鲁迅先生生病以后便只能够在楼上躺着了,楼下时不时能够听见从楼上传来的鲁迅先生的咳嗽声。

海婴有一次和院子里的小朋友玩耍是,一不小心被玻璃割伤了手,和他一起玩的小朋友都吓得跑远了。海婴知道自己闯了祸,不敢哭泣,便默默地清理手上的碎玻璃渣。鲁迅先生听见了碎玻璃的声音,从楼上下来,看到了海婴流血的手。

他默默地帮海婴清理掉了碎玻璃,又帮他包扎好了伤口,温和地看了海婴一会儿,便上楼了。

以父之名:鲁迅与海婴的父子往事

冯雪峰一家与鲁迅一家

萧红后来回忆起鲁迅先生生病的那段时光:

楼上楼下都是静的了,只有海婴快活的和小朋友们的吵嚷躲在太阳里跳荡。海婴每晚临睡时必向爸爸妈妈说:“明朝会!”

有一天他站在上三楼去的楼梯口上喊着:

“爸爸,明朝会!”

鲁迅先生那时正病的沉重,喉咙里边似乎有痰,那回答的声音很小,海婴没有听到,于是他又喊:

“爸爸,明朝会!”他等一等,听不到回答的声音,他就大声地连串地喊起来:

“爸爸,明朝会,爸爸,明朝会,……爸爸,明朝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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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婴在鲁迅的葬礼

他的保姆在前边往楼上拖他,说是爸爸睡下了,不要喊了。可是他怎么能够听呢,仍旧喊。

这时鲁迅先生说“明朝会”,还没有说出来喉咙里边就象有东西在那里堵塞着,声音无论如何放不大。到后来,鲁迅先生挣扎着把头抬起来才很大声地说出:

“明朝会,明朝会。”

说完了就咳嗽起来。

许先生被惊动得从楼下跑来了,不住地训斥着海婴。

海婴一边哭着一边上楼去了,嘴里唠叨着:

“爸爸是个聋人哪!”

鲁迅先生没有听到海婴的话,还在那里咳嗽着。

没多久鲁迅先生便就去世了。

在身体极度不适的情况下,鲁迅先生依旧想要给海婴最温柔的爱,而那句“明朝会”也成了父亲对儿子最后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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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萧军、许广平、海婴在鲁迅墓前


看完了鲁迅先生和海婴的故事后,我便开始努力会想起我严厉的爸爸对待我的温柔时刻。

在学校的时候,我有做过一个小手术,爸爸过来陪我一起。麻醉醒了之后,我感受到了未愈合的伤口的疼痛,一边哭着一边说想要喝酸奶。

爸爸跑出去给我买酸奶,回来的时候不好意思地笑着告诉我,不知道我说的酸奶是什么,问我是不是这个。说完他把吸管递到我的嘴边,我一喝却是伊利酸酸乳。

那一次他给我买了好几瓶伊利酸酸乳。

原来我的爸爸从来都没有喝过酸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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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大鱼》

我很多时候都喜欢爸爸胜过喜欢妈妈。因为爸爸比妈妈更厉害,更聪明,能够帮助我解决我所有遇到的难题。

可是随着我长大,爸爸的强大开始慢慢穿帮。

第一次穿帮大概是初中的一道数学题。因为我并没有好好听课,所以应用题一个都不会做。那天,爸爸花了两个小时,打了整整三页草稿,解出了那道数学题。第二天我来到学校,问老师,才发现这是最简单的应用题,列一个不等式,结果两分钟就可以算出来。而我的爸爸却用了两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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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当幸福来敲门》

有一次他陪姑姑来长沙有点事情,便顺道来学校接我回家。姑姑给我打电话叫我下楼,我并没有注意到那个从副驾驶上下来的他。我当时只是随口一问,我爸爸呢,便抬头看见了他。

他站在灯光昏暗的地方,身上那件羽绒服似乎已经穿了很多年了,胡子没有刮,脸上一副颓唐的表情。当我突然用一种陌生的眼神审视我眼前这个苍老瘦小的男人时,我竟有点惊讶他就是我的父亲。

以父之名:鲁迅与海婴的父子往事

电影《美丽人生》

成长大概是一个逐渐发现父亲真面目的过程,这种发现在让我感到心酸的同时,也让我感受到了那么一丝耻辱。

我也洞悉了所谓父爱,所谓父亲的强大都是关于”隐忍“。

你的出生对他来说是一种全新的责任,为了能够让你接受更好的教育,有一个幸福快乐的成长环境。他需要保证自己有持续稳定的收入,这意味着他更少地冒险,做梦,更多地接受别人的冷眼,更辛苦,对自我的更多牺牲。

以父之名:鲁迅与海婴的父子往事

电影《素媛》

而无论有多少辛酸和不易,他永远都不会向你透露,呈现给你的永远都是爱和温暖,和那句“没事,还有老爸呢”。

你会疑惑他的古板,在做每一个决定时的小心翼翼。因为他不能够让你的人生因为他的错误选择造成什么差错。

你会抱怨他的严厉和易怒,以及他的期望给你带来的压力。那是因为他想要在你身上看到一种超越,是因为他的付出也需要得到回应。

以父之名:鲁迅与海婴的父子往事

而当你慢慢长大,他变得越来越老,有些事情也不是他所能左右,于是他只能够在你身后默默为你祈祷,看着你越走越远。

所以在你慢慢长大的时候,别忘了回头告诉他,你也可以成为他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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