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不是一条从远古铺向今天的通衢大道,而是汇纳千万条水系直奔大海的巨流在历史之河的每一个转捩点,都有优秀将领如砥柱屹立:或兴国安邦,立百年之霸业;或镇妖清氛,挽狂澜于既倒。他们有时表现出必然性的坚定,有时则又显示出偶然性的神奇。
透过厚厚的时间帷幕,让我们从军官的滥觞之处开始,去细细审视历史之河的潮涨潮退,去寻找那些一次次影响历史进程的军事原因,去谛听长河波涛冲刷砥柱的每一次拍击将,国之辅也部落间的杀戮是最早的战争。
职业军人在历史舞台上最初的表演
蚩尤与黄帝战于逐鹿之河,黄帝与炎帝战于贩泉之野、这是蒙昧时期原始人之间的打斗。到殷时,有了专司战斗的甲士。他们受过专门的武士训练,学乐、学射、学驭,“执干戈以卫社稷”。赳赳武夫国家干城。他们可以被视为最早的职业军人。武王伐纣,虎贲三千简车二三百,于牧野而纣为禽。”一支儿千虎贲之土组成的军队,完成了建立周王朝的大业,这是职业军人在历史舞台上最初的表演。
现代人看早期战争,如同成年人看孩童嬉戏,感到它实在太简易太单纯。数量不多的军队,狭小的作战地域,徒步行军,短暂对抗,一场交战往往就能决定国家的存亡。
早期战争的这种特点,使各国军队都可由国君直接统率,亲登战车,驰驱沙场。曹刿对当时的战争表现出卓越的见识,鲁庄公对他非常信任,在长勺之战中,简直是言听计从。可是,鲁庄公并不拜曹刿作鲁军统帅,而只是与其同乘,打完了仗,曹刿还是一个没有肉吃的自由民。
在告别初始的源头之后,历史的河面愈来愈宽阔,战争的规模越来越庞大,作战的手段和方式也日趋复杂。靠一国之君临时披挂上阵,身先士卒,激励斗志以击败敌国的原始战法早已落在了时代的背后。而调度三军的艺术又对指挥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非专业化无法达到。
这就需要物色有定军事理论素质,熟悉军史,善于治军,富有战争经验的职业军人来统率军队。
统率军队的专职将领,最初就产生于春秋时期。
春秋时期的中国,夷狄杂处,诸侯间战事频仍。在240年间竟出现过480余次战争,统率军队的专职将领,最初就产生于这个时期。
公元前632年,晋楚城濮之战,晋车虽由晋文公亲率,但已由先轸、栾枚、狐毛分领三军。而楚军统帅则是楚令尹子玉。将领成为国家的辅佐,是社会分工的结果,也反映了当时人们对将领重要作用的认识。孙武所谓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就是这种看法的概括。
这位客居吴国的孙武,经伍子胥推荐,以兵法十三篇见于吴王。统兵之始,就上演一幕为历代军人称颂不已的斩宠姬以肃军纪的插曲。于是“阖阊知孙子能用兵,率以为将。西破强楚入郢,北威齐、晋,显名诸侯。”靠着孙武,使地处偏远,蜗居东南的吴国,成为一代霸主。
在孙武之后,卫国人吴起,精通用兵之道。齐人进攻鲁国时,他忍痛杀掉原籍齐国的妻子,获得了鲁君信任并当上了率军的将军,“将而攻齐,大破之。天下太平了,讲“礼”的鲁国人求全责备,赶走了他,吴起只好去了魏国,魏文侯拜他为将迎击秦军,一口气连拔秦国五城。后来他又事奉楚悼王,“于是南平百越,北并陈蔡,却三晋,西伐秦,诸侯患楚之强。”
再稍后,燕国人乐毅率五国之兵攻齐,“下齐七十余城,皆为郡县以属燕。”齐将田单施离间计使燕君用骑劫为将,换掉了乐毅。田单才得以大破燕军,收复了失地。
优秀的将领是不可替代的。
当然,将领的成功首先离不开身后的士兵,也离不开当时的社会政治条件和经济实力,这些是他成功的前提,但战争并不是一道形式逻辑习题,有好前提未必就有好结果。历史上当胜未胜之仗,当败未败之仗,当胶着却大胜大败之仗,不胜枚举。纠缠于前提并不能给人们以新的启示。
孙武率吴军伐楚,政治上不利;以吴军三万对楚军二十万,军力上也处于下风。在作战之初,孙子用问,使楚国拜贪婪无能的子常为将,而不用有勇有谋的公子结。当吴楚军相拒于汉水时,孙子又有意示误于楚,诱其分兵,后在大小别山等地连败楚军,五战之后便占领了楚都郢。在历史上没有哪个人是赤条条只身白手打天下的,总有自己的前提,大家感兴趣的是敌强我弱的情况下,优秀将领如何取胜。战争是从不充分的前提中得出充分结论的艺术。
一个将领优劣短长,必须经过战争的评判。
汉飞将军李广,是历史名将,初为骁骑都尉时,随周亚夫击吴、楚叛军。他骁勇善战,夺得了叛军旗帜。在评定“七国之乱”中立下战功,时人有“李广有气,天下无双”的赞誉。但李广治军简单,行军不讲究部五行阵,驻扎时只选择水草肥美的地方,并要使部下人人感到方便,夜间宿营或行进甚至不派巡哨和尖兵。在领兵独当一面时,他治军不严的缺点就显得更为突出,战斗中时常陷于被动。
公元前129年,匈奴兴兵入塞,汉武帝拜李广为骁骑将军,率精骑万人出雁门,李广恃勇轻进,匈奴诈败设伏,将其包围,李广势穷力竭,竟为匈奴所擒,后夺马逃归,其军尽失。“李广难封”,常使骚人墨客为之扼腕而叹。
优秀将领之所以能辅国必强,还在于他们对所处的时代,所处的位置有透辟的认识,并能够审时度势、趋利避害,恰到好处地扮演历史和命运赋予自已的角色。
秦将王翦未尝没有出征未捷何以家为的胸怀,但他在挂帅出征时,偏要向前来送行的秦王讨要良田美宅,以备养老之资。在进军途中,又几次派人请求秦王为他修缮宅第。王翦用这个办法让多疑的秦王消除了对他的疑虑,使自已能专心用兵于外。
每一个在自已国家、民族和时代发挥过重要作用的将领,无一例外地都是历史必然性和偶然性的最辉煌或最黯淡的聚合点,有的人功垂万世,有的人饮恨千古,而不论成败与否,他们都将刷新或改写自己国家民族的命运,使它或显赫或蒙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