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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独秀与刘师培,理念相异感情弥笃的“相爱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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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独秀与刘师培,理念相异感情弥笃的“相爱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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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化运动时期的北京大学,是近代中国新旧思潮酝酿发展和碰撞的中心。

这里不仅荟萃了陈独秀、胡适、刘半农等新文化干将,也聚集了辜鸿铭、刘师培、黄侃这样的保守派文人。

当时的《公言报》,就刊有一篇《请看北京大学思潮变迁之近状》,描述北京大学内部新旧派系的斗争,“国立北京大学自蔡孑民(元培)任校长后,气象为之一变,尤以文科为甚。文科学长陈独秀氏,以新派首领自居,平昔主张新文学甚力。教员中与陈氏沆瀣一气者,有胡适、钱玄同、刘半农、沈尹默等。……顾同时与之对峙者,有旧文学一派。旧派中以刘师培氏为之首。其他如黄侃、马叙伦等,则与刘氏结合,互为声援者也。……盖学生中固亦分旧新两派,而各主其师说者……。”

新旧两派创立社团创办杂志,势力旗鼓相当,学术观点互相争辩,关系看似剑拔弩张,势同水火。

但在危难之时,他们却能抛却门户成见,互相援引扶持,实属难能可贵,也足见人格的高尚

陈独秀与刘师培,理念相异感情弥笃的“相爱相杀”

新文化时期的北京大学群英像

新旧两派领袖陈独秀和刘师培,相识于清末的革命暗杀团。

但不久刘师培即“外惧党人内惧艳妻”,与陈独秀等革命志士渐行渐远。

1909年夏,江浙地区的革命党策划反清起义,刘师培竟向清朝重臣端方出卖情报,致使革命力量遭受重大损失。

辛亥革命成功后,一心投靠满清的刘师培在四川被抓获。


1912年初,获悉刘师培下落后,陈独秀冒着触怒革命党的风险,挥毫泼墨上书临时大总统,誓要保全刘师培。他在上书中说:

大总统钧鉴:仪征刘光汉累世传经。髫年岐嶷,热血喷溢,鼓吹文明,早从事于爱国学校、《警钟日报》《民报》等处,青年学子读其所著书报,多为感动。今为共和事业得已不日观成者,光汉未始无尺寸功,特惜神经过敏,毅力不坚,被诱佥任,坠节末路,今闻留系资州,行将议罚,论其终始,实乖大法,衡其功罪,或可相偿,可否恳请赐予矜全,曲为宽宥,当玄黄再造之日,延读书种子之传,俾光汉得以余生;著书赎罪,某等不啻身受大法矣。谨此布闻,伏待后命。


陈独秀先历数刘师培的革命功绩,又用“神经过敏、毅力不坚”这样细枝末节的缘由为他开脱,最后希望延续一个读书的种子,足见他营救之心的殷切。

不久刘师培获释进入川蜀之地,隐姓埋名,伺机复出。

陈独秀与刘师培,理念相异感情弥笃的“相爱相杀”

国学大师刘师培像

刘师培后来投靠到山西军阀阎锡山的门下。

此时陈独秀因革命失败,正穷困潦倒,浪迹天涯,但心中仍放不下刘师培。

他登报寻人,知悉刘氏已委身军阀后,只是哀婉叹道:“读书之人,权为稻梁而已。”

刘师培并非仅为稻梁栖身权门,而是期望借此平台捷足先登。

袁世凯复辟帝制时,刘师培积极加入“筹安会”,被推举为“六君子”之一。

为了讨好袁氏,他上了一篇《君政复古论》。但洪宪美梦只持续了83天。

袁世凯死后,刘师培失去了倚靠,不得不逃往天津租界躲避。陈独秀闻知此事,虽为刘氏扼腕叹息,却依旧没发恶评之辞。

按此情形,两者应是形同陌路,互相敌对了。

可陈独秀应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之邀出任文科学长后,首先向蔡推荐留美的胡适,接着又举荐了困居天津的刘师培。


据与晚年陈独秀来往密切的台静农说:“关于申叔(刘师培)之入北大教授,据我听到的,是陈独秀先生的意思。当袁世凯垮台后,独秀去看他,借住在庙里,身体羸弱,情形甚是狼狈。陈问他愿不愿教书,他表示教书可以,不过目前身体太坏,需要短期休养。于是独秀跟蔡先生说,蔡先生也就同意了。”


此时的刘师培,肺病缠身,身体虚弱。等到入职北大后,陈对他多有关照,刮风下雨照例准假。

刘师培上课既不带书,也不发讲义,往往是讲坛一站,想到什么便开始说,因为肺病声音微弱,弱不禁风,也无多余的力气写板书。

但因为他国学功底深厚,也深得学生欢迎。冯友兰后来回忆说:“当时觉得他(刘师培)水平确实高,像个老教授的样子。虽然他当时还是中年。他上课既不带书,也不带卡片,随便谈起来,就头头是道。援引资料,都是随口背诵。当时学生都很佩服。”

就连校长蔡元培也认为:“君(刘师培)是时病瘵已深,不能高声讲演,然所编讲义,元元本本,甚为学生所欢迎。”

很快,刘师培成了北大守旧派文人的中坚人物。

1919年1月26日,一本“以昌明中国固有学术为宗旨”的《国故》月刊,在刘师培宅邸正式成立,刘师培担任该杂志的总编辑折本杂志所要昌明的学术观点,多半和新文化干将们是针锋相对、互不相容的

陈独秀与刘师培,理念相异感情弥笃的“相爱相杀”

刘师培主持的国故月刊第一期

陈刘政治学术观点虽迥然相异,但两人感情极笃,背后也互相尊重,绝无间言。

1919年6月11日,陈独秀因散发《北京市民宣言》被拘捕。此时的刘师培已病魔缠身、日暮西山了。

但他闻讯后,即强撑病体,积极奔走联络。后效仿陈独秀营救自己的方式,与马裕藻、马叙伦、马寅初等教授联名致函京师警察厅,要求将其释放:


查陈独秀此次行动果如报纸所载诚不免有越轨之嫌,然原其用心无非激于书生爱国之愚惘,夙仰钧厅维持地方向主息事宁人,商学各界钦感同深,可否于陈独秀宽其既往,以示国家爱护士类曲予裁成……俯准将陈独秀交保省释。


1919年9月16日,陈独秀出狱。刘师培欣喜不已,欲亲自参加欢迎会,却因力不从心而作罢。

经此营救事件,刘师培的身体状况迅速恶化,“中古文学史”科也被迫暂停。陈独秀出狱后,多次前往刘宅看望勉励他。

11月10日,年仅36岁的刘师培病逝。陈独秀亲自主持丧事,丧事之末,他用康有为的诗句,概括了刘的一生:曲径危桥都历遍,出来依旧一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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