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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法术大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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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法术大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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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潜机蛰息法术(金雀村中无心逢异士 云栈深处小语畅天机)

话说孙百龙等众人吃过了饭,才将那葫芦的来历告诉众人。提起我这葫芦,却也玄妙。贮酒在里面,竟如小泉一般,永远不竭。若是喝它纵然千百人哄饮,也不会干;若是不去喝它,任你放多少时候,也不会满出来。就是再用十坛八坛酒加进去,也尽数灌得下。在常人看来,自觉得此中玄妙难以言喻。其实在情理之中,并无多大的玄妙。

大凡一个人练习功夫,初步不过在本身上着力,到了后来,纯化灵妙之后,往往能因人及物。这葫芦所以能如此不覆不竭,也就是这个道理。它的取用不尽,是兴起的现象,如在山的泉水,由地脉中向上涌起。你汲去一桶,下边就升起一桶,来补足它。它的久贮不溢,宛如百虫蛰伏土中,不饮不食,也得生活,决不因此蛰伏就减少它以后活动的机能。这起伏循环,本是天然的机能,不过我们人类因了利欲的浸淫,贵贱的萦念,就渐渐地失掉了!欲得恢复这种本能,先要从摒除利欲,忘却贵贱,再加锻炼功夫,到功程圆满时便可以任意所欲了。

我出门之初,也并没有一定的去处,正如无的放矢,胡乱走去。到得湘阴地方,因那边是奇人高土隐迹的所在,打算在那里小住几天,暗中寻访高人的踪迹。城市之间,明知他们是不会涉足的,便每日在各处乡村山岭中去闲玩。但一连十来天,并无所遇。正想往长沙一带而去,不料那天到一个金雀村上,忽听见人家说:陆公祠中,前月忽来了老头子,日间沿街乞食,到晚便就祠中睡觉。可是此人很为奇怪,食量很大,比寻常人要多上几十倍。每天东也讨西也讨,自晨到晚,总有百来碗。他讨到就吃,吃了又向别家去讨,却并没听他说过一声饱。村上的人,因此都很注意他。有次,几个好事的青年,大家约定了,并凑了几贯钱,买了六七斗米,十几斤牛肉,煮着等那老头子来讨饭,试试他究竟能吃多少?到了巳牌时候,那老人果然又托着破钵,亍而来。一班好事的青年见他来了,便上前招呼道:“老儿!你今天不必挨家去讨饭了!我们已经替你预备下五斗饭,十多斤牛肉,请你大嚼。”老人笑道:“怎么烦列位大哥费事,叫我如何消受得起。米饭牛肉,大哥们留着自用,还是沿门去求的好!”那班青年道:“老儿!你也不必推却,老实告诉你,因为我们每日里见你食量过人,未尝一饱,故今天特地煮了许多饭,来试试你究竞有多少量的。”说罢便不由他做主,簇拥着到家,取出饭和肉来请他吃。老人也不推辞,一大碗一大碗地吃下去。不消两个时辰已把他们所预备的东西,吃个一干二净。伸了伸腰,也不称谢,扬长出门,径回陆公祠睡觉去了!

到此,大家都以为那老人一定是个神仙。喧传出去,就有一班妄冀得道的人,争着往陆公祠去求他收为弟子。老人笑对众人说道:“老夫何尝是什么神仙,又没有什么本领。所有的本领,大约就是肚子大,吃得饭多罢了。这是天生成的,莫说不能学,就是能学,竟其学会了,也有什么好处!每天吃五七斗米饭还不得一饱,普通小康之家,不消吃三五个月,怕不将田房屋产,妻儿老小,都生生地吃尽么?老夫一生,也只被这肚子所累,到如今这一大把年纪,还赧颜向人,沿门求乞呢!要不然,也可以和列位一般安居自食,享受天伦之乐。我劝列位不要得福不知,反而来学我这种做乞丐的本领。况且这算不得本领,又是天生不能学习的。”

众人听了他这一番话,虽将信将疑,但还是纠缠着他。从那一天起,每天总有人请他吃饭。在一班人的意思,以为明求既不见允,如此暗中奉承他,弄得过意不去之后,多少总得到些长生的真诀。哪知老人已洞悉他们的用意,一概辞却。但那班妄冀登仙的热客,心还不死,竟备了酒菜饭食,送往陆公祠去请他。老人非但不感激众人的美意。还埋怨道:“你们如此纠缠不清,真麻烦死人,若再如此,我便要死了!”众人不得已只好回家。到下次再往陆公祠去瞧看,只见他直僵僵地卧在地下,鼻息全无,不知在什么时候死了!但周身上下,还是滚热的,和生人无异,可见死了还没有多时。大家拼凑了衣衾棺材,雇了土人等,预备等他身体凉了之后入殓安葬。不料等了一天,摸摸还是滚热的。隔了两天,还不见凉。过去七天了,那尸首还是热着,只累得许多人去守尸。

当下我听了金雀村乡人的这一番话,也觉得那老人来得诧异,便向乡人问明了陆公祠的路径。走去看时,果然有许多人在那里守定一具尸首,都愁眉蹙额地议论此事。再看那老人时,面色如生,双目紧闭。摸他身上,果然滚热。当下我便认定他并没有死,所以如此,不过是运用一种功夫或是法术,来避免那一班妄想登仙的人的麻烦罢了!因为我们学武的人,奇怪的本领尽多着。窒息一法,本来是有的。运用功夫,闭住气息,宛如已死一般;不过只好片刻功夫,不能持久。现在那老人可以七日不返气,大约是功夫深的缘故。我便将这一层意思向大众说了一番。他们正在将信将疑的时候,忽听得那老人道:“老夫好梦正酣,你们为何在此鸟飞雀乱地喧嚷,扰人清梦,该当何罪?”大家一听他说话,都惊异非常!有个胆子大些的,走上前去将他扶起,含笑问道:“老丈如何睡就是七天,而且连鼻息都没有,人家都当你过去呢。要不是身上滚热,此刻怕已入土为安了!”。

老人笑道:“睡五七天算得什么一回事!若是高兴睡时,三年五载都要睡去。你们不听人家说么?陈搏一觉睡千年,彭祖一盹八百岁。睡了七天,就值得如此慌乱么?此间喧扰,不是久睡之乡,如今老夫要归山去了!”忽又回头瞧了我一眼道:“倒是这位客人有些缘法。”说罢便站起身来,嘬着口向空中嘘地吹了几声。没多时,忽觉得日光骤暗,从空中落下一件东西来。仔细看时,却是一只硕大无朋的神鹰,伏在地下。老人含笑跨上鹰背,抱拳向众人说了一声相扰,那鹰便刷翅上升。只听那老人还高吟道:“昔从峨嵋来,今返峨嵋去。欲待叩柴扉,云栈幽深处。”吟毕这一首诗,神鹰已盘旋上升,穿云闪电般地去了。

当下众人都十分惊异,说是如此一位大罗真仙,竞然不留迹象地去了,岂不可惜!这也算我们这里的人福薄,要不然多少总给我们些好处。只好把预备的葬礼用品,一概收过。我见了这神鹰之后,就知道那老叟是当今道法最高的吕宣良了。因为往时曾听见人家说过,当今剑仙之中,有一位吕宣良道法高深,养着一对神鹰,到处相随。那鹰也通灵得很,好像佛家护法的大鹏一般。我既然认定他是吕宣良,又听他说和我有缘法,临了的那首诗,分明是留示地址给我。既承他推爱,我此番出门,又是专心寻师访友的,不得机缘便罢,既然有了这大好机缘,如何再敢错过!便辞了金雀村一直往四川省来。

峨嵋山属于嘉定府的峨嵋县,离金雀村路途很远。约走了一个多月,方才到得山下。记起了“云栈幽深处”一句诗,以为云栈一定是山峰的名目,便向山下的居民问讯。煞也奇怪,竟没一人知道这山峰的所在。初还以为或是别名,故寻常土人不会知道,须得找一个有学问的老年人请教,一定可以指示途径了。好容易找到一位陈先生,是当地一个博学多才的硕彦,向他问云栈的所在,他也竟然不知。只说这峨嵋山共分三支。在县城西二十里的是大峨;在县城南二十里的是中峨;再南十里,便是小峨。三峨连接,总称峨嵋,共七十二峰。其中大峨最为高大,岩洞繁复,龛谷幽阻。从山脚下上去,约走百来里,方到半山。这一段山路还容易走;再上去却就烦难了!非但鸟道羊肠,不能并行,而且都是盘道,如螺壳一般,须盘旋而上。共有八十四盘,约摸总有七八十里路程。过了盘道以后,却是平坦大路。再走十来里,便是山顶。这大峨山中,共有一百十二个石龛,都是从前修道的人留下来的陈迹。还有大小四十洞府;大洞十二个,如鬼谷洞、女娲洞等;小洞二十八个,如伏义洞、关尹洞等。至于中峨小峨,虽敌不上大峨来得幽邃,却也层峦叠翠,云环雾列。寻常的人,一时不易进去。那云栈两个字的题名,莫说七十二峰中无此名目,就是四十洞府,百二十石龛中,也不见会有的。恐怕那一座山峰,并不在四川的峨嵋山土,因为广西的崇善,福建的归化,河南的郏县,也都有峨嵋山。也许这云栈峰,就是那几处的峨嵋山上吧。

当下我听了陈先生说出这一番考据来,很佩服他的学问。此人既不知道,旁人也不必去问了,便兴辞而去。但心中终觉放不下,以为天下只有四川的峨嵋山最著名,历代所出的奇人高士也最多,其余几处的峨嵋山,往常不大听见人家说起。这位吕宣良一定是在这三峨之中。听陈先生说大峨山,既然是如此幽邃,或者他竟在里边,倒不容轻轻放过这种机会,须得上山去一寻才好。

打定主意之后,到第二天清晨,便依了陈先生的话,向县城西边的那座大峨嵋山上去。由山麓直达半山,倒还不算费力。一路也和寻常山套一般,不过山势嵯峨,危崖削壁,比了别处山套,来得险峻些罢了。走上盘道之后,却就大不相同,才走三四盘,便觉心神恍惚。举眼四望,只见那些奇禽怪兽,在远处蹲的蹲,走的走,怪石狰狩,好像夜叉一般;老树纵横,都作虬龙之状。再向下望,只见悬崖无极,茫茫万丈,好不怕人!到此便觉两条腿渐渐疲了。若不极力敛神聚气,一个头晕,只伯不就此掉下深谷中去呢!

我定了定神,振了振气,再向上走,好容易尽了八十四盘。到了山中,里边却另有一番景象。幽秀葱郁,真不愧为修炼之地。可是其时天色已晚,便寻到一座石龛,就在里边休息,吃了些干粮,睡了一觉。及至醒来,天已大明,便打起精神去寻云栈。尽一日之力,把陈先生所说的一百十二石龛,四十大小洞府,都寻遍了,只不见有什么云栈,也并不见什么人。耳中听见的,是些山泉禽兽之声;目中看见的,都是些怪石奇兽之形。那头如巴斗、身长数十丈的大蛇,爪牙锋利、五色斑斓的虎豹,到处都有得看见。但它们却不知何故,并不噬人。我也不去加害它们,双方趋避,倒也没事。到了夜间,又去找一个岩洞藏身,天明再去寻找云栈。如此一连四天,把一座大峨嵋山几乎都跑遍了,所带的干粮,也吃尽无余了,只是还没有找到云栈的所在。到此心中着急,以为云栈端的不在此山之中,打算再寻一天依然没有时,便下山,到中小两山去寻找。

那天清晨,觉得腹中饥饿,便去找了一棵不知名目的的果子树,摘了几个生果儿充饥。正在一边吃一边寻思的时候,忽听得空中格格地响起来,好像是怪鸟展翅一般。这种声音,在山中四五天,已听得惯了,并没有什么希罕,故不去睬他,自管吃我的果子。隔了半响,那声响格外来得大了,好像离顶门已没有多远。此时正想抬起头去,看个究竟,忽觉得一件东西从半空中掉下,不偏不倚地打在我头上,却也沉重。要不是我略有功夫,这一下准让它把头颅打破呢!当时不免有些生气,及至抬头去看时,却又觉大喜过望!你道那格格作响的是什么东西?却原来就是吕宣良的一对神鹰,正在空中盘旋飞舞,抓了一块绝大的青石,不住地用嘴啄着。刚才打在头上的,正是神鹰啄下的石块。这两个神鹰,见我抬看它们了,便不约而同地将爪一松,把两块大青石撇在空地上,刷开翅膀向西南上飞去,转眼之间已不见了。

江湖法术大战3

我这一喜,却非同小可。神鹰既然在此,吕剑仙谅必也在此处,它们向西南飞去,大约是指示路径给我了。当下肚子也饱了,果子也无心吃了,便站起身来,依着神鹰的去处,一路寻找过去,把经到过的地方都重寻一遍。直走到尽头之处,已无路可通了,暗想此番莫非又是白跑?但见了神鹰之后,希望顿时升高,并不因此灰心,便在乱石林薄之中,硬要找出一条路径来。披荆斩棘,约摸有一里路光景,果然寻一条羊肠窄径。更向西南走了五七里,不觉又叫起苦来。 原来两峰对峙,中间隔一条三五十丈阔的幽壑,插翅也难飞渡。在这绝望的时候,只索顺着小径,向南信步走去。

又不知走了多少路,其时已在日中,却被我找到一个所在,是两峰最接近的地方,相去不过十来丈路,中间并且悬空架着道石梁上明明刻着斗大的“云栈”两字。云栈既然找到,那吕剑仙的踪迹,再不愁寻不到了!于是便在石梁上走到对面的山峰上。只听得有人打个哈哈道:“来了来了!孙道兄,我在这里!向日因缘法未到,故累你寻了好多天。今晨特地遣小徒相邀,你果然聪明未泯,竞寻来了!”我循声迎上去,果见那陆公祠中相遇的老叟迎面而来。

我正待上前拜见,不料他举手拦阻道:“孙道兄不可如此,我们到洞中去坐了好说话。”于是引我到一座洞府中,常礼相见了,分宾主坐下。我见他横一声孙道兄,竖一声孙道兄,把我弄得莫明其妙!因为我既非道士,又从没学过道,正不知道从何来?便向他问:“吕祖师,你如何却称在下为道兄?在下凡夫俗子,如何担得起这称呼?还望祖师爷直呼我姓名来得妥当。”他听了哈哈大笑道:“我如此称呼,并非胡闹,其中却有一个缘故,不过你已记不起了。我和你前生,都在三清岛上,从师父清道人学道;你我因看守丹炉,一时贪睡,把炉中火息了,坏了铅汞。此丹乃掌教的命师父所炼。这么一来,过了限期,犯了教规,罚我你降谪红尘,稍受魔劫,重行修炼百年,积万件功德,再证仙籍。那时我道行略较你深,故入世以来,聪明未泯,一意修真,如今已有几分成就。你道行略浅,入世以后,聪明被世情蒙蔽住了,成人以后,又受了利欲贵贱的浸淫,把前事抛诸脑后,故至今才得相叙。如此算来,称你一声道兄,有何不当?”

我听了吕宣良的一番话,真如堕入五里雾中,一些不能明白。他是个有道的人,既然如此说,谅来决不至于哄骗我的。当下便道:“前世之事,真令人茫然不解。我此来因在陆公祠中见了你的窒息法,故特地来拜师求教的,不道你竟提起前生事来了。如今且别去管他究竟如何,我既然费了许多周折,寻访到此,你又曾说过有缘法,你的本领,究竞肯不肯传授给我呢?”吕宣良哈哈大笑道:“这有何不可!若是我不肯时,也不引你到这里来了!”我当时以为后人学艺,万无不拜师的道理。可是他一定不允,坚持兄弟相称的成见。我也是无可如何,只得称他为师兄,便向他请教那长久窒息的方法。

他说这种本领在通常练武的人,称为窒息,时间最多不过两个时辰,万万不能再拖延下去。这种方法,和我在金雀村中所施展的,在表面上看来,似乎无甚区别,其实却大大不同。我这种叫做潜机法,换一句说,就是将全身一切机能,完全潜伏,和百虫冬令蛰伏相同,尽可三年五载地睡下去,也不妨事。我们在山人学道的人,隔绝红尘,若不会这种本领,可就受累不浅了。因为初入山的时候,未能马上就辟彀,山中又没有米面等物,供人果腹;就是有了这些东西,修道的人也没有这许多空闲功夫,去煮来吃。故在初入山的时候,一方面摘些山草野果来充饥,一方面就得入手练习这潜机的法子。练成了之后,纵然是三年五载不饮不食,也不会饥渴。若偶然游戏红尘,有得吃时,任是吃喝多少,也不会觉饱。这种功夫,凡学道的人个个都会得。但讲起潜机法的来源,却有很久远的历史。

从前有一个风冰先生,因为欲觅一块善地葬他的父母,便带了一妻一子出门寻访,看来看去,终没有合意的。不是嫌地气太薄,便是嫌山势犷顽,几乎把中原十多省地方,完全走了,还是没有找到合意的地方。他于是一路向西南边界而来,不料南方瘴气太重,这位风冰先生和他的妻子,竟死在荒蛮的山谷中,只留下那七岁的孩子。那孩子既没有父母,又因年纪太小,毫无知识,终日在山中乱跑,竞找不到出路。饥饿时便摘些蔬果充饥。起初还想寻找出山的路径,到了后来,日子隔得多了,反觉山中很为安适,就在山岩中高卧。说也奇怪,那山出中许多毒蛇猛兽,非但不去侵害他,和他反觉得很为亲善,好像朋友一般,这孩子在山中时候多了,渐渐和野兽同化起来,身上也生出毛来,约有一寸来长,遮蔽着他的皮肉。鸟兽的声音,他也前因后果渐地懂得,可以和它们谈话。到了这个地步,却得非常快乐。那时他的年纪也长大了,智识也渐渐开了。那年冬天,一连好多日没有看见大蛇出现,心中就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对于蛇这件东西,最是欢喜,平常见了蛇,往往将他盘在身上,抚摩取乐,或骑在蛇背上作龙之状。如今数日不见,莫怪他要奇怪了!

当下四处寻找,终在一个山洞中寻到一条大蛇,盘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好像已经死了。他便用手去摇撼,也是不动。他意谓这条蛇是死了,便再到别处山洞中去寻找。一连找了几十条蛇,都伏着不动。到此,他觉得并不是死。沉思了一会,他忽然一动,冲开了他的聪明窍来,很诧异的说道:“哦!我知道了,它们因外边天气冷,故都伏在洞中打盹。倒要看它们这一吨打到几时?”于是他就去守定了一条蛇。足足守了一天,还不见苏醒,肚子倒觉得饿了,便出洞找了些东西果腹,仍回到洞中去守着。如此饿了便出洞找东西吃,吃饱了再回洞守蛇,一天一天的过下去,只是不见那蛇醒来。他横着没事,耐性一路守下去。直守到第二年春天,天气和暖之后,才见那蛇蠕蠕而动,游出洞去。再到别处洞中去看时,所有的蛇,也多游出来了。他欢喜得什么似的,和它混了一会,忽又触动他的灵机,暗想:我在洞中只一天,已觉得腹中饥饿,它们在洞中打了这许多时的盹,不饮不食,怎么不觉得饥饿呢?这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么?我若是也能够如此不饮不食,岂不是可以省却许多麻烦,什么地方都去得那就不愁饥饿了。”

他发生了这么一个理想之后,便照着不饮不食的路上做去,以为那蛇既然能够如此,人也一定可以做得到的。他便也到山洞中去打盹。起初坐了一天,就觉得肚中饥饿难熬,但他发起恨来,心中只把不饿两个字,横梗在中间,硬顶住。到了两三天之后,就再也熬不住了,便只好去寻些东西吃。然而他并不因此而灰心,却又另外想出一个法子,以为从前每天吃几顿,后来可以每天吃一顿;从今以后,倒不妨两天吃一顿,再下去便三天五天吃一顿,把日子逐渐增长,把吃的东西逐渐的减少。如此一路向后去,终有达到不吃东西的一日。

他打定主意之后,便照此方法做去,果然甚为有效,不似硬拼那般烦难。每日却在洞中静坐,再不似从前终日到山中乱跑。这般隔了好多时,说也奇怪,竞被他坐出内层功夫来了!这一来是他天真烂熳,胸怀朗澈,毫无渣滓,又在山中寂静之地,侣山禽而友野兽,利欲不侵其心,贵贱不萦其念,一片天机,纯洁无损,故能成功;二来是他根基深厚,本有仙缘,故不用有人指引,自能领悟一切。他既坐出内层功夫,以后便渐渐悟到明心敛气、存神运化的妙道。悟了这一层功夫,不知不觉间竞达到意能役神、神能役气的境界,而潜机蛰息,一切起伏循环的道理,完全豁然贯通。他此时一心一意地修他无极大道,自己起了一个道号叫做悟因子,不及百年,便白日飞升,证果仙班了!于是这种潜机蛰息的秘法,就为修道之士的入手功夫,世代流传下来。现已数千百年,还是相传不替呢!

吕宣良当下说出了这么一段故事,不由我不心驰神往,便急欲学习这种妙法,请他指示练习的根基。吕师兄又说道:“要学这种功夫,在平常没有根基的人,谈何容易,若不放上十年八年习静功夫,休想可以成就。在有根基的人练习起来,却也并非难事。你是个有根基的人,学起来就容易了!要学这潜机蛰息的方法,却只有个静字可以包括。入手也是从静坐上做起。静坐之先,要宁心绝虑,正意忘形,凝神敛气,那么功夫自会增进。到了后来,进一步学习役神使气的法子,就是使神与气炼成一起,神能役气,气可随神,两两相合,各极其用。此后便须学习运神出舍、遨游入荒,就是以意役神的大道,意到何处,神就跟到何处。譬如我身体虽坐在这里,一动不动,意却欲到南海,那时神便跟着也到南海。凡这种种功夫,都从静坐里得来。到了能神游的时候,起伏循环,都可随意,无所阻碍,潜机蛰息,也就可以使得了!但是这种功既是跳不出一个静字并且其理太玄妙了,也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讲得明白的。你前世的聪明未泯,现在好像是宝镜蒙尘,明月被翳,一时参不透许多,只消静坐上几时,便会刮垢磨光,豁然开朗的。到那时,只向静字上做去,自然能逐渐领悟一切,达到初愿,照我看来,少则半年,多则一年,这种潜机蛰息的法子,就可以完全告成了!”

吕宜良师兄虽讲得津津有味,但我对于什么凝神敛气、役神使气等话,终觉得太玄妙了,一时委实弄不明白,参不透其中道理。但吕师兄既然如此说,他又是个有道之士,自然决不会诓我的,便依着他的指示,如法做去。初时到饥饿的当儿,便就山中采些果实充饥。也学那悟因子的故事,把吃东西的时间,逐渐挨延增长,把所吃的东西,逐渐减少。起初很不自然,日子多了,也就没事,终日坐在洞府中做功夫。

如此经过了三个多月,果然觉得心地通明,一尘不染,渐渐悟到凝神敛气的第一层功夫,不似初坐时一味浑浑噩噩,懵懵懂懂了,到此,心中不由得欢喜起来,便将这种情形告诉吕师兄。我以为他听了我的话,总也和我一般欢喜,或竟向我道贺!谁知他听了我的话以后,非但不喜欢,反而沉着脸,正言厉色地说道:“本来你有了这种景象,已是返朴归真了,只此欢喜之心一生,便又多生魔障,三月纯功,在此一转念间,完全抛弃,实在可惜!我往时不是曾对你说过,须宁心绝虑。这个虑字,并不是单指忧虑而说的,凡是悲喜忧乐,都包括在内的。忧虑固然可以扰乱心志,阻挠功夫的进步,就是欢乐一事,也可以闭塞聪明。你如今这么一欢喜不打紧,又得多费三个月静坐功夫!”

我被这几句话好像兜头浇了一勺冷水,只要重去做功夫。说也奇怪!刚才心中本已觉得空明朗澈,似有很大的领悟,如今却大大不然,依然浑浑噩噩,懵懵懂懂,和初入手的时候一般无二,才佩服吕师兄的言语。从今以后,惟有静心坐着,再不敢有丝毫杂念兴起了!

如此又是三个月,总算复了原状,以后对于役神使气等等方法,渐渐容易领悟了。第二步的功夫,大约又坐了六个月光景,才算告成。一直坐到第十七个月上,有一天心中忽然一动,想起金雀村陆公祠中的那件故事来。正在惊疑,以为这么一来,又不知要损了多少功行。正想竭力振压,将神内敛,忽觉得此身如飞燕一般飘飘荡荡,转眼间已到陆公祠内。境物依然,只不见吕师兄和其他人众罢了。隔了一会,又想起寻师遇神鹰引领的一回事来,又觉得飘飘荡荡的到了峨嵋山。只见神鹰正抓着一只人头兽身的东西向西飞去,便也飞步赶下。刚过石梁忽听得有人哈哈大笑道:“孙贤弟!瞬息千里,可有什么奇遇?”认得是吕师兄,那笑声倒把我提醒,原来我刚才明明和他对面坐着,我怎么会到金雀村去,他又怎的会知道?这倒奇了!急睁眼看时,我们依旧对着,一些也没有移动,我还当是做了一个梦呢!吕师兄又说道:“孙贤弟!你莫多疑,这正是你功程圆满的日子。刚才明明是你元神出游,并非做梦。你且将所遇的事告诉我!”

我听了,便把到金雀村陆公祠,和回山见神鹰抓着人面兽身的东西的话儿,直说一遍。吕师兄,又笑说道:“如此甚好,待我给一个证据你罢!”说着嘬口呼呼几声,忽见刚才那神鹰,好端抓着那人面兽身的东西,直飞到洞前,把那东西摔在一旁。吕师兄把手一挥,打发那神鹰去了。然后指着那人面兽身的东西道:“你刚才看见的,不就是它么?”我道:“果真是的。”他又道:“如此却可以证明你是神游,不是做梦了!若不是你当初因心中生了喜念,以致空费一番功夫时,怕在前几个月,已达到这一步境界了。从此以后,你便可以意役神,无往不可,潜机蛰息,也可行得。再进一步,便可运气格物。使唤那些没灵性的东西,也会称心适意。但去大道还远呢!”

我当下便又瞑目而坐,意中忽想起你两个人来。只一转念间,果然已回到太平府。那时有两头牛在山野中斗得分不开,刚巧你二人走过,各人拽定一条牛尾,好容易才算分了开去。不是曾有这一回事么?”冯果、史天成一听此话,都惊异着说:“是果然有的,这还是前些年的事呢。”于是他又续说出那人头兽身怪物的一番奇事来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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