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故事

曹雪芹诗艺观探析

微信扫一扫,分享到朋友圈

曹雪芹诗艺观探析
收藏 0 0

《红楼梦》是一部百科全书式的小说,它所涉及的内容是多方面的,所以对曹雪芹以及其小说《红楼梦》的研究也是分门别派的,但研究较多的还是曹雪芹其人以及小说《红楼梦》中人物形象、情节发展等等。对曹雪芹诗艺观的研究相对较少而且比较零散。本文主要从文学理论的角度来探析曹雪芹的诗学观念。通过曹雪芹生活时代的思想潮流、曹氏家族的兴衰和曹寅的诗歌理论以及曹雪芹个人的禀赋与才学等方面来探析曹雪芹诗艺观的成因。

近年来评论者和学者多角度、多层次地对《红楼梦》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和探讨。由于曹雪芹没有关于诗歌理论的专文和专著,所以对曹雪芹诗艺观的探讨往往被研究者忽视,研究相对比较零散,没有形成完整的理论体系,笔者在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从作家、作品、创作和接受四个方面对曹雪芹的诗学观念进行论述、总结,希望能够梳理出曹雪芹诗艺观的理论体系。

从《红楼梦》所涉及的领域来看,曹雪芹可谓一个天才作家,但是他的才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在内部因素与外部因素共同作用之下逐渐培养出来的。同样,曹雪芹的诗艺观也是在此基础上产生的。

曹雪芹诗艺观探析

一、明清诗学的影响

从外部环境的影响来看,曹雪芹的诗艺观吸纳了不同历史时期的思想精华。虽然,目前关于曹雪芹具体的生卒年份的研究有众多说法,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生活在清朝,先后经历了康熙、雍正、乾隆三个时期。根据近因效应,曹雪芹受这个时代的影响是极其深刻的。

1.李东阳的文学思想的影响

明朝初期,诗坛刮起了复归唐诗之风:李东阳在《麓堂诗话》中称赞唐诗:“唐人不言诗法,诗法多出宋,而宋人于诗无所得。所谓法者,不过一字一句,对偶雕琢之工,而天真兴致,则未可道也。”从中可以看出李东阳对唐、宋诗褒贬不一的态度。另外,他推崇盛唐诗特别是杜甫诗,要求人们先知唐调:“长篇中须有节奏,有操有纵,有正有变,若平铺稳布,虽多无益。唐诗类有委曲可喜之处,惟杜子美顿挫起伏,变化不测,可骇可愕,盖其音调与格律正相称,回视诸作,皆在下风。然学者不先得唐调,未可遽学杜也。”李东阳的这一观点对曹雪芹的影响是十分明显的。林黛玉在教香菱作诗的时候就强调要以盛唐三大家王维、李白、杜甫的诗作为学诗的底子。

虽然李东阳有提倡复古的倾向,也作有不少模仿唐音的诗作,但是他反对机械的模仿,要求诗歌“圆活生动”,主张“诗贵不经人道语”。由此可见,李东阳对于复古与创新的态度是在复古的基础上追求创新,以期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曹雪芹在《红楼梦》中也有相似的论述。宝钗作《柳絮词》时的构思过程就是曹雪芹求“新”的明显体现:“……我想,柳絮原是一件轻薄无根无绊的东西,然依我的主意,偏要把他说好了,才不落俗套。所以我诌了一首来,未必合你们的意思”。从宝钗独特的立意构思上可以看出她并不“随人脚踪”,而是另翻新意、不落故套,这也是《临江仙》为何成为咏柳絮词之尊的原因所在。曹雪芹的不“随人脚踪”就契合了李东阳“诗贵不经人道语”的主张。

曹雪芹诗艺观探析

2.袁枚的“性灵说”的影响

曹雪芹提倡诗歌风格多样化和个性化相统一的诗学观念受到明清时期日渐兴起的思想解放潮流的影响。明清时期,城市的繁荣、市民阶层的不断壮大,都使得当时的人们逐渐肯定人欲、人情和个性。表现在诗歌创作上就是对真情至性的提倡和对诗风个性化的追求。其中对曹雪芹影响最深远的当属雍乾时期袁枚所提倡的“性灵说”。

袁枚在《随园诗话》中是这样定义诗的:“诗者,人之性情也。”又说:“凡诗之传者,都是性灵,不关堆垛。”另外,袁枚最爱周栎园之论诗:“诗,以言我之情也,故我欲为则为之,我不欲为则不为之。原未尝有人勉强之,督责之,而使之必为诗也。”这些都是袁枚强调作诗要从性情出发的表现。按照袁枚“性灵说”,诗歌是在书写人的性情,人的性情各有不同,自然会展示出不同的个性特征,那么就会形成不同的诗歌风格。他说:“凡作诗者,亦各有心胸”,又说:“诗有情至语,写出活现者。”这些都是他对诗歌风格多样化的原因论述。曹雪芹在《红楼梦》中直接提出了诗歌创作不过是“寄兴写情”的观点就切合了袁枚的“性灵说”。

另外,袁枚在诗歌的形式方面强调性情的决定作用。他曾说:“余作诗,雅不喜叠韵、和韵及用古人韵。以为诗写性情,惟吾所适。一韵中有千百字,凭吾所选,尚有用定后不慊意而别改者,何得以一二韵约束为之?既约束,则不得不凑拍;既凑拍,安得有性情哉?” 曹雪芹在《红楼梦》中也有类似的论述,第三十七回,宝钗道:“诗题也不要过于新巧。你看古人诗中,那些刁钻古怪的题目和那极险的韵了?若题目过于新巧,韵过于险,再不得有好诗,终是小家子气。”“我平生最不喜限韵的。分明有好诗,何苦为韵所缚!”曹雪芹通过宝钗之口所要表达的“诗贵自然”“重在立意”的观点与袁枚主张内在性情的作用,反对外在规则的约束的观点是一致的。

曹雪芹诗艺观探析

二、曹氏家族的兴衰与曹寅诗学思想的影响

曹雪芹生在清朝,经历了康熙、雍正、乾隆三个时代,而曹家的历史,则更是经历了从明末到清顺治、康熙、雍正、乾隆整整一个时代的大变革。这一过程中对曹雪芹影响比较大的是曹家从兴到衰的变动和曹寅的诗歌理论。

1.家族兴衰的影响

曹家的兴盛与败落都离不开康、雍时期的政权斗争,曹家的兴盛与败落也直接影响着曹雪芹的命运。曹雪芹出生的时候,曹家已经过了“全盛”时期。可想而知,他并没有经历过像小说中的贾宝玉那样的生活。但是他的长辈们有这样的经历,想必他所描写的大观园的盛况都是曹雪芹从祖辈口中所听到的自家昔日的盛况。

曹家的败落使曹雪芹失去了纨绔子弟尽情享乐的物质条件,也使他失去了那种为参加科举考试而研读《四书》《五经》的机会。凡事都有得有失,曹雪芹失去了接受“正规”封建传统教育的机会,但他所失去的主要是把握举业之道所需的学习和训练,如经文经义、八股文、试帖诗之类。事实上光凭这样的“文学训练”是出不了作家的。正是由于失去了这样的“正规”教育,曹雪芹才少了管教和约束,有了更多凭自己的兴趣爱好来选读各类书籍的机会。小说人物贾宝玉厌恶仕途,把八股文指斥为“饵名钓禄之阶”,视热衷功名者为“禄蠹”、“国贼”,从中也可以看出曹家所处的客观环境对曹雪芹的影响。人们常惊讶曹雪芹的三教九流,无所不晓,殊不知,曹雪芹的广博知识正是得益于此。

清初曹家兴盛之时一直处于当时文化圈的中心,文坛思潮等都会波及曹家。通过长辈们的讲述,曹雪芹也会受到清初文坛思潮的影响。曹家败落后搬到北京,正处于文化中心,诗坛思潮对曹雪芹的影响会更加直接、深刻。因而,曹家的变动直接影响到曹雪芹对前人和当时诗歌观念的接收以及自己独特诗学观的形成。

曹雪芹诗艺观探析

2.曹寅的诗歌理论的影响

曹雪芹在受到大环境的影响的同时,也受到了曹家这个小环境的的影响,其中比较突出的影响来源于其祖父曹寅。曹寅完成了曹家从行伍出身向书香门第的转变,可以说在曹寅之后,曹家才跻身于诗礼传家的簪缨世家。曹寅的诗歌理论对曹雪芹也产生了较大的影响。曹寅提倡诗歌创作要转益多师,反对抱定一家、排斥其余的偏颇观念。他肯定那种在师古中求新求变的创作精神,强调从自身的性情出发,形成自己独特的创作风格。曹寅反对单一的宗唐或宗宋,对唐宋之争持否定的态度。毛际可在《楝亭集·序》中提到了曹寅对明清复古流派的看法:“无论逐逐于历下、竟陵,不屑闯其藩篱,即以眉山、剑南争位者,自先生视之,不啻如避秦人,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焉。”曹寅的诗歌风格多变,郭振基这样评价曹寅:“征材奥博,取径窈眇,尽有三唐两宋之长,而熔铸淘汰,不名一家。” 可见,曹寅注重汲取各家之长,而不重区分门户。

曹寅不仅在理论上提出这些诗歌观念,在他的创作中也实践着这些精神。曹寅的创作风格多样,这与他师法诸家、求新求变是分不开的。在诗歌风格上,曹寅崇尚自然,强调在观察自然界的基础上运用自然的语言来抒发自然的情感。这些对曹雪芹诗艺观的形成都有一定的影响。

曹雪芹诗艺观探析

三、曹雪芹的禀赋与才学

因为关于曹雪芹的传记的资料非常少,所以目前只能从其生前好友和同时期人的记录中来了解曹雪芹的才性。

1.个性气质和人格精神——傲世狂人

“土屋四(间),斜向西南,筑(石)为壁,断枝为椽;垣堵不齐,户牖不全,而院落整洁,编篱成锦,蔓植杞藤” 这是敦敏对曹雪芹生活状况的一段描写,可以看出曹家败落之后曹雪芹过的是何等清贫的生活。但是即使是这样破落的境遇,也无法掩盖曹雪芹那震慑世俗的清响和灿烂夺目的光辉。与他同时代的张宜全曾这样评价这位落难英雄,“琴裹坏囊声漠漠,剑横破匣影铓铓”。

“傲骨如君世已奇,嶙峋更见此支离。岁余奋扫如椽笔,写出胸中磈礧时”,这是敦敏为曹雪芹的画所题的诗。敦敏用奇石来比喻曹雪芹的清高傲岸、放荡不羁。曹雪芹是朋友心目中的旷世奇人、性情中人:“接蓠倒著容君傲,高谈雄辩虱手扪” 、“司业青钱留客醉,步兵白眼向人斜”,从这些句子我们可以感受到,虽然已经沦落到社会底层,在“举家食粥酒常赊”的境况下,曹雪芹仍然具备那旷达不羁的冲天傲气。

2.艺术情趣和审美追求——雄才奇人

关于曹雪芹的诗才,他的朋友们也是多有记录的。敦诚曾三次提到曹雪芹的诗风最神似唐代诗人李贺:其一是,《寄怀曹雪芹》中的“爱君诗笔有奇气,直追昌谷披樊篱”;其二是,《挽曹雪芹》中的“牛鬼遗文悲李贺,鹿车荷锸葬刘伶”;其三是,以《闻笛集》为主题的联句中的“狂于阮步兵”,“诗追李昌谷”。这些都直接点出了曹雪芹诗和李贺诗的关系,而二者之所以能够联系起来,是因为两人的诗歌都具有“奇气”。

李贺创作诗歌是不屑于用平词凡语的,这点从历代文人对李贺诗风的评价中就可以看出:孙光宪曰“奇险”,宋祁曰“奇诡”,王应麟曰“奇僻”,谢榛曰“奇古”,张澎曰“奇采”,王寿昌曰“奇幻”,朱庭珍曰“雄奇”,樊增祥曰“奇丽”,而杜牧“牛鬼蛇神,不足为其虚荒诞幻也” ,更是对李贺“新奇”诗风精辟的概括。

敦诚在“鹪鹩庵笔麈”中记录下曹雪芹在《红楼梦》之外留下的仅有的两句诗:“白傅诗灵应喜甚,定教蛮素鬼排场。”这两句诗是曹雪芹为敦诚的《琵琶行》传奇题诗中最后两句。曹雪芹运用丰富的想象力,想象如果白居易地下之灵有知,看到敦诚作的《琵琶行》,一定会让自己心爱的侍妾樊素和小蛮登场排演一番的。敦诚评价曹雪芹所作的诗“新奇可诵”,而且还指出“曹平生为诗大类如此”,可以看出曹雪芹想落天外的诗才。

曹雪芹诗艺观探析

曹雪芹生在清朝,经历了康熙、雍正、乾隆三个时代,虽然清朝是建立在明朝极端腐朽的社会基础之上的,涤荡了明朝的一些诟病,但是清朝的社会性质仍然是封建社会,仍然存在封建社会特有的社会矛盾——农民和地主的矛盾,而且随着政权更迭,似乎这种矛盾愈加尖锐。但是值得说明的一点变化就是,在这个新的历史时期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这个新鲜的事物,它让人们看到了新的希望,有了新的感受。就是这样的环境锻造了曹雪芹这样一个“狂人”、“奇人”。

无论是在个人禀赋上的“狂”,还是在个人才学上的“奇”,都影响了曹雪芹在诗歌创作中的个性追求。他旷达的心胸、傲世的狂态都决定了他在诗歌创作中推崇性情的作用,追求“诗贵自然”。同时他放达洒脱的生活态度也使他的诗歌有了不同于他人的“奇气”。

你也可能喜欢

评论已经被关闭。

插入图片